□张海新
早上去菜市场买菜，行至街角，一缕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，忙寻香而去。
只见路边的菜摊旁，端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，面前摆放着两个大竹篮子，一个篮子装满了水灵灵的青菜、莴笋，而另一个篮子竟然装满了白兰花。蓝靛色花布上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束束白兰花，用细铁丝成对束好，羊脂玉般的花朵含苞欲放，花尖儿上还闪耀着晶莹的晨露，香气四溢。
我想，老奶奶这一边是生活，一边是浪漫，真让人羡慕啊。老奶奶见我盯着一篮花遐想，忙笑盈盈地打招呼：“自己院子里种的，开得太多，就拿来卖了。两元一束，随便挑。”我挑选了五束，戴在手腕、胸前、鬓间。随口吟诵起李清照的词：“卖花担上，买得一枝春欲放。”随后，满心欢喜地离开，携一路花香，心中雀跃不已。
很多年前，在武汉工作，下班后，便和好友洁一起去步行街闲逛。每次走到步行街路口，都会看到一位老奶奶在卖花，她坐在小板凳上，身边的竹篮子里摆放着一排排玲珑如玉的白兰花。喧嚣的街道上，来来往往的行人，从她身边穿梭而过。她从不在意，也不叫卖，只是专注地用细铁丝把花扎成束，神情恬静而淡然，任光阴匆匆流逝，直至夜幕低垂。但浓郁的花香还是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。我和洁总会买上几束，老人就笑盈盈地帮我们挂在胸前的衣襟上，或戴在手腕上，清新的香味萦绕在鼻尖，久久不散，走到哪里都会留下一片芬芳。
有白兰花香浸润的日子，总是盈满了幸福与欢喜的。
其实，白兰花的美，不仅深植在了我们的心中，还被诗人们载入古诗词中，为后人吟诵传唱。
杨万里有诗《白兰花》云：“熏风破晓碧莲苔，花意犹低白玉颜。一粲不曾容易发，清香何自遍人间。”盛赞白兰花半开含羞，莹白脱俗，冰清玉洁，它的清香和芬芳早已溢满人间。杨万里一生刚正不阿，他骨子里的高洁就如拂晓欲放的白兰花一样洁白无瑕。
诗人王镃也有诗作《白兰》：“楚客曾因葬水中，骨寒化出玉玲珑。生时不饮香魂醒，难着春风半点红。”这是一首咏物言志的诗词。屈原被奸佞小人诽谤排挤，却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，后被流放，愤而投江，以死明志，最后铮铮铁骨化作玲珑剔透的白兰花。诗人以花喻人，以花明志。
每到白兰花盛放的季节，我总是满怀憧憬地对朋友说：“等我老了，种一院子白兰花。等花开了，也提篮去沿街卖，让更多人带着我的花回家，洒下一路花香。如果卖不掉，就送给路人，赠人玫瑰，手有余香嘛！”朋友笑道：“那你可真是一个幸福、浪漫的人啊！”
每一个街头巷尾卖花的老人，想必是热爱生活的人。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，她们和花早已沉淀成岁月里最靓丽的风景，携着一路繁花，穿越大街小巷。那花香不仅浸染了自己，浸染了岁月，更染香了买花的人，直达每个人的心底，愈久弥香。
